标题:  [原创] 逝者|宽林老师  (您是本帖第282个阅读者|本帖回复: 7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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逝者|宽林老师
朋友告诉我李宽林老师去世消息的时候，我已经报团参加湘西采风准备出发了，所以没有机会回去参加李老师的告别仪式。回来以后又值小书《草木吾乡》出版，推销活动一波接一波，一直没有来得及为李宽林老师写几个文字。一直到今天仍然有朋友以为我不知道李老师已经故去，特别告诉我这个消息。我觉得是时候为李老师写一些回忆文字了——这可能也是我的一些朋友的期盼。
李宽林老师是我在梧州教育学院读书时候的老师。在进入梧州教育学院学习中文前，我先是在苍梧师范学校学习化学数学，后又到八步师范专门进修化学，教过我的老师有十几个人，但是能够欣赏我的老师真的如凤毛麟角。很简单，因为我学习的一直是我没有基础、我自己也没有兴趣学习的专业。一直到1984年进入梧州教育学院正式进修中文，我才真正在学业上大显身手。教过我的几个老师，如上古代汉语的许柏龄院长、上写作的陆尚遵、上现代文学的韦吾雅、还有上文学概论的莫拔萃、上古代文学的李宽林、上现代汉语的黎才猛……都是我自己非常尊敬的老师，也是对我功课方面的努力和社会活动能力非常认可的老师。我在散文集《活在吾乡》中专门有文字记录这几位老师。而在几位老师中，李宽林老师可能是以特别平易近人刻录在我的记忆的。
李老师的平易近人，可以从他对我的称呼可以看出。无论我学习如何努力，其他老师呼叫我的时候，一律使用的是我的名字，只有李老师早在我读书的时候，就以“覃兄”这样的特殊关系称呼我了。除了点名发言，私下里他批改我的作业，遇到他不同意我的观点的地方（我写作业不太喜欢照本宣科回答问题），他就会专门来到我的桌子前，说：“覃兄，我知道你的想法是这样，也有道理，但是考试的时候则一定要按照书本答案回答啊。”可能因为他对我尊重，所以我总有不少的问题抛给他。有时候下课了，他还在回答我提出的问题，一直到下一节课的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，他才匆匆离开我的座位，走出教室。可能因为这样亦师亦友的关系，让我和李老师有比较多平起平坐的交流，我多次去他家里，聊一些学习的事情，家庭的事情，甚至社会的看法，发一些牢骚，也知道他作为一个教书匠的生活现状。
我毕业以后，先是在中学做语文老师，后来到县委宣传部、再后来到市委宣传部工作。一度时期还兼任市委宣传部主办的《梧州乡情报》副刊编辑，这个时候李老师和我的联系更是来往频繁。他写了一些梧州文史小品，在梧州日报副刊的版面发，也选一些到我编辑的《梧州乡情报》发。他说更喜欢我编辑的版面，“不但给出的稿费高，而且基本不做太大改动。”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对来稿做太多改动，何况是老师的稿件！我说：是老师您的稿写得好，我不敢乱改啊。他说：覃兄您又客气了，其实不满意就改，没有什么老师不老师的。那时候我住在桂江二桥头，中午都在办公室休息，李老师来了，我们经常一个中午都在办公室聊天。
1994年我去了电视台，因为不再编辑报纸，单位也在河西，和李老师就不怎么联系了。但是仍然在报纸上读到他的文史小语，知道他知道很多梧州的历史，骑楼城、长洲鱼花、纸包鸡……他的文史小品有浓浓的生活味，读起来非常有趣。我也知道我的不少熟人都先后成为他的学生。
我不知道李老师是什么时候退休的，但是记得我有一次因为采访回梧州，住在五丰大酒店，李老师和梧州日报的一位编辑知道以后专程到酒店看我，依然是一口一声覃兄。我有一次回龙圩，听说在龙圩的同学正招呼李老师和韦吾雅老师吃饭唱歌，同学打电话希望我过去，但是当时我正在接待我的老领导莫振炎先生（县人大主任），我实在无法分身。还有一年春节，我和学妹陈宇约定一起去看望老师，买了米和花生油，因为年穷岁晚时间匆忙，我们分头登门，我去看陆尚遵老师，学妹则看望李宽林老师。
自从梧州教育学院合并到梧州学院以后，我和李老师的联系实际上已经不多了。 2021年同学聚会，各地的同学回来，我建议大家看看尚在世的几位老师。当时疫情肆虐，打听到李宽林老师已经住院，据说不允许进入病区探望，我和同学商量，派出几个代表到医院，不能够进入病区，就由李老师的女儿把李老师从病房推出来和我们见面。正是这次探望，我知道李老师其实很早就读了我写的《我的师长们》，说起我写他的文字，李老师居然一下哽咽得掉眼泪。我担心他难受，连忙转变话题。
之后我们同学又各散西东，关于李老师的情况，只能借助她女儿的微信了解。前年回去，一位朋友约茶，我本来不喜欢喝早茶，但是听说李老师也来了，我就匆匆忙忙赶到茶楼，见了李老师一面并合影留念。想不到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李老师。之后接到过一次李老师的语音消息，大意是因为自己治病，花了不少钱，而自己的老本借给了一个好朋友，人家迟迟没有还。我知道李老师的意思，就匆匆转了一点钱给他。我知道我的帮助不过是杯水车薪，但是我自己也有不少难言之隐，实际上这些年基本上也是囊中羞涩。李老师对我说：太不好意思。我说是我不好意思，关键时候无法为老师做一点什么，非常惭愧……
回想起来，我在梧州教育学院读书两年，教过我的老师已经大多已经作古，他们都是梧州教育界的名流，但是能够以文字存世的老师名字不多，李老师倒是已经编印过《文史小品集》，他的《西江走廊地 铜鼓振金声——从诗文记载看铜鼓文化》也是很有影响的地方文化研究。他晚年在梧州文史研究领域非常活跃，参加很多活动，受聘担任梧州历史文化研究会副会长、长洲区文史研究员……他的离去无疑也是梧州文史学界的一个损失。司马迁说，人固有一死，或重于泰山，或轻于鸿毛。其实大多数人不一定重于泰山，也不一定轻于鸿毛。像李老师这样，和泰山自然没有办法比，但是也不是鸿毛，因为他活在他的学生心中。我发现李老师过身以后，梧州文化界更有不少师友写过悼念他的诗词。我不会写诗，在此借李老师两年前悼念好友关德钧的诗句——从今欲晤阴阳隔，裂肺摧肝哭此时——形容此时心情，我想，李老师躬身育桃李，桃李无言，下自成蹊，应该也是此生无憾了吧？
李宽林老师千古！
2024/7/2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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