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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[原创] 《山野藏金》 (您是本帖第36个阅读者|本帖回复: 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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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山野藏金》
晨雾未散时，山就醒了。金箔般的连翘花簌簌摇动，露珠在花瓣上打滚，滚着滚着便跌进松软的腐殖土里。我总疑心这漫山遍野的明黄不是从土里长出来的，而是昨夜星星坠落后化成的碎屑，要不怎会连山雀扑棱翅膀的风，都能惊起片片粼粼金浪？
石阶缝里冒出几簇野菊，与连翘的灿金互为唱和。采药人的竹篓擦过花枝，晃落几点晨露。山脚下李婶的蓝头巾像朵会移动的绣球花，她佝着腰，手指在枝叶间翻飞如蝶。几十年了，村里人总说她的眼睛比秤杆还准，能隔着层层叠叠的绿，瞅见哪根枝条缀着最饱满的连翘果。
"今年果儿结得密实。"她直起腰擦拭额角，脖颈后晒成古铜色的皮肤泛着细汗。竹篓里的青果挨挨挤挤，还带着白霜，倒像是装满了翡翠珠子。山风掠过时，她鬓角的白发和金黄花影缠绕着，竟分不清哪是秋霜哪是晨光。
正午的太阳把山石晒得发烫。张叔坐在老柿子树下歇脚，塑料水壶里的凉茶咕咚作响。他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刚摘的果蒂："你看这四棱分明的，准是头茬好货。"树影在他脸上游移，皱纹里嵌着经年的褐土。他哼起年轻时采药的小调，沙哑的嗓音惊飞了啄食野果的斑鸠。
山腰飘来断续的笑语。几个戴草帽的妇人挎着竹篮，篮里青果垒成小山。她们用方言说今年收购价又涨了三毛，说镇上的药铺老板开着新轿车来收山货。笑声惊动了松枝间的松鼠，抱着橡果窜向更高的树梢。她们的影子斜斜投在金黄的花海上，仿佛一串游动的墨色小鱼。
暮色漫上来时，山道蜿蜒成一条暗青的绸带。晚归的采药人背着沉甸甸的竹篓，脚步惊起归巢的倦鸟。连翘花在暮霭中愈发朦胧，像是谁把夕阳的碎金撒了漫山。李婶的蓝头巾渐渐隐入炊烟，她说明天要赶早去东坡，"那儿的果儿向阳，药性足"。
山沉默地收留着所有秘密。那些深深浅浅的指痕留在枝头，露水一打便了无踪迹。唯有晒场上的连翘果日渐堆积，在秋阳下褪去青涩，慢慢蜷缩成褐色的笑纹——这是大地的掌纹，而采药人不过是沿着纹路，寻找季节暗藏的黄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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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此帖于 2025-05-06 10:15 被 117903577 编辑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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